玩得精疲力竭後， 路西法撈出幾乎沈入水中的馬修，笑著問他：“和貝利爾正面為敵的感覺怎麽樣？”

“很不怎麽樣，差點就死在他手中。”

回想在貝利爾宮殿的遭遇，馬修的心情有些糟糕。

路西法擡手戳著他高挺的鼻梁，說：“但你最終還是贏了。”

“因為我有不能輸的理由……”馬修說，“這是一場不平等的比試，貝利爾不管輸多少次，只要贏一次就贏得一切，而我，只要輸了一次就全完了，哪怕之前所有場比試都是勝利結局。”

“你賭上你的全部？”

“是的。”

馬修睜開眼睛，迷茫地看著路西法：“麥茲說我曾經重生過不止一次……”

“靈魂總會在不同的身體裏面轉世輪回，也就是所謂的重生。”

路西法平靜地回避了馬修的問題。

馬修於是主動摟上他的脖子，貼著他的耳朵，吐出他們在洛杉磯初次相遇時路西法對他說的那個靈文：“這個詞語是什麽意思？”

“我恐怕暫時不能告訴你。”路西法溫情脈脈地說，“一旦你知道它的含義，我們的關系將不得不面臨巨大的轉變，我可能會失去你。”

“但是……”

“真的很想知道？哪怕代價是失去現有的一切？”

“我……”

馬修遲疑了。

他不介意失去眼下擁有的一切外在物質，但是他——

看著路西法的眼睛，馬修不由自主地害怕起來。

他本能地緊緊抱住路西法，用身體的溫暖驅趕內心深處的慌亂：“我不想失去你，就像我不想失去……失去……”

“我知道……”

路西法寵溺地低下頭，輕撫他的面容：“你總是在害怕，害怕你的過去，害怕你的未來，只有當我待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完全不用害怕。”

“是的……”

馬修靠著路西法的肩膀，感受沁入靈魂的溫暖。

……

超級英雄們都是成年人，從不幹涉同伴們的夜生活，即使發現馬修的房間裏有不明外來者，也只會在早晨碰面時笑著調侃說：“需要帶一份早餐回房間嗎？”

“不用……”馬修說，“人類的食物對他而言並非維持生命的必須。”

“所以你搞的是非人類？不愧是康斯坦丁家族！”

火星少女露出興致勃勃的笑容：“是惡魔？還是天使？”

“既是惡魔又是天使……”馬戲說，“他曾經是天使，現在也還是天使兼職惡魔。”

“原來是個墮天使。”

火星少女笑得開心極了，勾肩搭背地問：“和墮天使搞在一起的感覺是不是很刺激？我的意思是他的技術——”

“棒極了……”

馬修由衷地評價道。

火星少女：“有多棒？”

“當然是——”

“如果你的好奇心已經壓倒一切，我們不妨一起探討。”

路西法開門，笑容可掬地看著火星少女。

他的面容如晨光般明亮神聖。

火星少女卻仿佛看到世間最可怕的存在般，驚叫道：“馬修！你居然……居然……你真是個瘋子！”

話沒說完，火星少女轉身就跑。

馬修有些意外。

路西法的人類形態明明是標準的地球美男子，為什麽擁有地球人審美並且和夜翼談過戀愛甚至發生了關系的火星少女會在看到路西法後驚叫著跑遠？

“她眼中的你和我眼中的你不一樣嗎？”

“是的……”路西法說，“地球人眼中的我和火星人眼中的我確實長得不一樣。”

“那她眼中的你……”

“你永遠不會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說話間，路西法看到馬修手中的半杯牛奶：“特意帶給我的？”

“這個……”

“我知道……”

路西法低下頭，笑容暧昧地接過牛奶：“你喜歡白色的黏糊糊的東西？”

“這是人類的本性，不是嗎？”

“我理解。”

說著，兩人又回了房間。

……

跑出百米後，洶湧沸騰的情緒逐漸穩定，撞到迪克的火星少女停下腳步：“對不起，我——”

“怎麽啦？”

“沒……沒什麽……”

火星少女不安的說著。

她已經想不起她為什麽在酒店的走廊狂奔了，只依稀記得她剛才看到了非常可怕的東西，與醜陋無關，更接近於超越認知的可怕。

“沒什麽嗎？你的臉色看起來……”

“沒什麽，真的沒什麽！一定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火星少女努力給自己的異常行為找借口。

當她聽到迪克房間裏傳出芭芭拉的聲音後——

“你們又在一起了！”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種，我和芭芭拉昨天晚上是單純的——”

“躺在床上談工作的事情？順便親吻？”

火星少女醋意滿滿的看著迪克：“你果然更喜歡她！”

“我——”

“放心，我不會把這些情緒帶進團隊工作的！”

說著，火星少女推開迪克，返回房間。

她已經忘記早些時候見到路西法的事情，但在內心深處，始終殘留著無法言喻的恐懼和不安。

……

“布魯斯……”

迪克略帶拘謹地走進蝙蝠俠的房間：“我有件很私人的事情想問問你的看法。”

“什麽事？”

剛送走和自己徹夜談工作的超人的蝙蝠俠揉了揉眉心：“關於女朋友嗎？”

“是的……”

迪克走到蝙蝠俠面前：“如果有兩個女孩子都很愛你，你也很愛她們，日常見面的時候要怎麽平衡這種關系？”

“你提到的三個人目前正處在一個環境中？”

“是的。”

“那你必須靜下來問問你自己，誰是你心中最愛最重要的那個？”

“她們都很重要……”迪克不假思索地說，“我無法判定誰對我更重要。”

“那就——”

自身的感情問題也是一團糟的蝙蝠俠一時也很難給出有分量的建議，只能自嘲的表示：“暫時只和她們談工作的事情吧，另外，不要在工作以外的環境中與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單獨相處。”

“保持三角平衡嗎？”

“解決大都會的麻煩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蝙蝠俠說。

話音剛落，身後的玻璃墻突然崩裂！

燃燒的透明人再次出場。

“看樣子，我們成了他的敵人？”

蝙蝠俠自言自語地說著，反手鬥篷飛過去卷住打破玻璃闖入酒店房間的燃燒透明人。

然而透明人的身體是純粹的透明，鬥篷像穿過空氣一樣穿過透明人的身體，甚至沒能讓繞著透明人的身體熊熊燃燒的火焰出現一絲絲的搖晃。

“這是怎麽回事？”

迪克很意外。

之前聽馬修和哈瑞描述燃燒的透明人的時候，他還不相信世間有人能既像空氣一樣透明又可以攻擊周邊的所有人。

“不知道是什麽！但必須阻止他！找到他的弱點！”

蝙蝠俠毫不猶豫地攔在燃燒的透明人面前，準備和敵人近身格鬥。

超人聽到動靜也飛到蝙蝠俠的房間，用他的透視眼睛專心致志的盯住燃燒的透明人：“怎麽會這樣！居然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聽到這句話，趕來的其他英雄都驚呆了。

他們原以為透明人是使用某種藥劑或是魔法讓自己折射光線變成透明，實際依舊存在。

沒想到——

“我們要抓活口！”

盧瑟當機立斷。

他懷疑是許願黑箱子讓眼前神秘的敵人變成燃燒的透明人。

就像超人從黑箱子裏拿出流淌源物資的聖杯、夏娃吃了黑箱子裏拿出來的金蘋果那樣！

“他或許可以幫我們解開黑箱子的秘密！”

“但是我們完全不知道怎麽抓住他！”

迪克大喊：“或者你有辦法搞定？”

“這個……”

盧瑟有些遲疑。

他是地球上最聰明的人，但不代表他對未知現象也能了如指掌的掌控。

“我們可以求助魔法！”

盧瑟靈機一動。

話音剛落，蕾切爾的黑暗魔法已經壓了下來。

然而，魔法落空了。

燃燒的透明人仿佛不存在於這個世界那般完全不受蕾切爾的魔法影響，繼續朝著蝙蝠俠和夜翼發動攻擊！

“這下子怎麽辦？他根本不在這個空間！”

蕾切爾將自己的發現大聲喊出。

“難怪！”

正遭受燃燒的透明人的攻擊的蝙蝠俠和夜翼都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為什麽幾乎所有的攻擊動作都對眼前的敵人無效。

但是——

知道原因並不代表能夠解決問題，燃燒的透明人仗著他和他們並不屬於一個空間，竟在蕾切爾說穿秘密後，攻擊行為越發地肆無忌憚！

“看樣子，我們必須——”

超人決定使用更加強力的狀態。

他不能眼看著他的好友們遭遇危險。

然而，就在超人做準備的時候——

燃燒的透明人突然憑空消失了！

消失得很突然，比他的出現更加突然！

“這是怎麽回事？”

眾人詫異地看著彼此，最終目光全部匯到出現在房門口的馬修身上。

“你一出現，他就跑了。”迪克說，“和上次一樣。”

“你們認為我和燃燒的透明人之間存在特別的聯系？”馬修說，“正常情況下難道不是該懷疑我身上帶著克制他的力量的東西？或者他因為某些不明原因不敢和我見面？”

“正常情況不適用於康斯坦丁家族成員。”

蝙蝠俠用一貫的低沈聲音對馬修說：“我們都知道康斯坦丁家族精通常人想不到的手段。”

“是的。”馬修說，“但這並不表示透明人的突然離開和我有絕對關系。如果我知道他突然離開的理由，我不會隱瞞不說。等等！”

他突然發出驚呼。

眾人於是紛紛看向他：“你想起了什麽？”

“洛杉磯！我想起來了！洛杉磯的許願天使！”

馬修興奮大喊：“你們不覺得現在的情況和洛杉磯的許願天使事件非常相近嗎？我說的是地下室帶出來的那些黑箱子。”

“確實……”

對洛杉磯的許願天使事件有所耳聞的超級英雄們無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表現形式和實現方式雖然都不一樣，但黑箱子打開後會出現開箱子的人內心所想的神奇物品這一點，確實和許願天使分發的能夠扭曲實現使用者的內心願望的許願貼紙非常相近！

甚至，黑箱子看起來像許願天使和許願貼紙的原始態！

“可惜許願天使已經死亡，我們無法通過詢問她獲取更多的信息。”馬修遺憾地表示，“她雖然做了些過分的事情，但本質是個好女孩。”

“你也是個好人，願安雅在天堂得到永遠的平靜。”

超人溫柔地拍了拍馬修的肩膀。

關於洛杉磯的許願天使事件，至今仍有許多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的細節沒有公開，然而超人正直善良，明知馬修是這一事件的親歷者，依舊選擇不追問，生怕詢問過度會觸及當事人的痛楚。

“天堂嗎？”

因為超人的這個單詞，馬修唇角勾起笑容：“我在天堂有關系！可以去天堂問一下！”

“咦？”

眾位英雄聞言都楞了一下，隨後又釋懷一笑。

不愧是康斯坦丁，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他們都有關系。

……

馬修的天堂關系是亞茲拉斐爾。

紐約事件期間，亞茲拉斐爾為了他的惡魔好友主動返回天堂向幾位大天使求助。

而以米迦勒為首的大天使得知惹出紐約騷亂的居然是《聖經》中的示巴女王並且隱居在紐約的數十位隨時可能因為傳說絕跡信徒缺失走向死亡的異教神靈有意參戰奪取示巴女神的神格後，果斷加了戰爭，並在戰後繼續擊殺殘留在紐約的賽博人等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存在。

至此，亞茲拉斐爾和天堂的關系完全修覆。

但因為他更喜歡留在人間和他的伊甸園之蛇過吃喝玩樂逛街軋馬路的笨蛋情侶生活，所以戰後依舊滯留人間，可以隨意聯系。

支開超人和蝙蝠俠為首的諸位英雄後，馬修開始召喚亞茲拉斐爾。

“亞茲拉斐爾，我需要你的幫助，確切的說，是我希望你能去天堂帶一個靈魂下來。”

【為什麽突然提出這麽奇怪的要求？】

亞茲拉斐爾還未回答，克魯利的聲音已經在馬修耳邊響起。

緊接著，天使與惡魔的影像出現在鏡子裏，穿著筆挺的衣服，中間是一桌美味佳肴，還點了蠟燭裝飾了玫瑰。

標準的燭光晚餐現場，馬修想。

“嘿——”

“嘿！”

天使側頭，回應馬修的招呼：“你找我的時候，我們正在……”

“巴黎的餐廳嗎？”

“倫敦的餐廳……”天使笑著補充說，“大廚是法國人，你知道英國人通常不擅長美食。”

“我對此也深有體會。”

馬修點頭表示讚同。

克魯利抖了下手中的餐巾：“你還沒有解釋你為什麽突然找上亞茲，並且開口就是去天堂帶一個靈魂下來這麽奇怪的要求，馬修？”

“我非常樂意為你提供幫助，當然是力所能及的幫助……”亞茲拉斐爾說，“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我需要安雅的靈魂為我解答一些問題……”馬修說，“我現在正在大都會，在這裏，發生了一些奇怪的麻煩。”

“許願？”

“類似許願，但是比許願更加麻煩。”

隨後，馬修將黑箱子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其中著重說明黑箱子雖然是一次性物品卻具備許願出現神奇物品的特殊性。

“你們不覺得這種情況和洛杉磯的許願天使事件有奇妙的相似性嗎？”

“聽起來確實存在一定的相似性……”亞茲拉斐爾說，“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一個不幸的事實，安雅並不記得她死後發生的所有事情。確切的說，她擁有死在奧斯維辛集中營那一刻前的所有記憶，但是死後的一切事情，包括被神秘力量覆活成為許願天使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完全不記得！”

說到這裏，亞茲拉斐爾頓了一下：“即使這樣，你也希望見一見安雅的靈魂？”

“我……”

馬修想了一下，堅定地點了點頭，並詢問天使：“為了這場見面，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和天堂做交易，除了堅定的信仰，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亞茲拉斐爾說，“但你偏偏沒有信仰，這點就非常的……”

“誰讓我已經成為惡魔呢？”

馬修苦笑著，準備——

“你曾經拯救了洛杉磯又拯救了紐約，由此產生的感謝足以抵消你是個沒有信仰的惡魔的事實。”

說話間，亞茲拉斐爾從背上順下一根羽毛：“我替你支付代價。”

“謝謝你，亞茲拉斐爾。”

馬修由衷地感謝善良的天使。

雖然這一行為沒有任何意外地換來了克魯利的白眼。

……

將安雅的靈魂從天堂帶到大都會需要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

馬修站在玻璃墻前，安靜地等待著。

突然，他感覺身後有些許熾熱，還未轉頭，獨屬於路西法的火熱氣息已經籠罩全身：“為什麽找亞茲拉斐爾幫忙？”

“因為這種小事不值得您親自出手。”

“但是如果我突然想……”

“亞茲拉斐爾已經答應了我……”馬修說，“他很快就會把安雅的靈魂帶到大都會。”

“哪怕安雅什麽都不記得？”

“真的什麽都不記得？”

馬修楞了一下。

亞茲拉斐爾說安雅的靈魂沒有死後重生為許願天使期間的任何記憶的時候，他其實心存僥幸，認為可以用特殊手段從安雅的靈魂中找到蛛絲馬跡。

現在，路西法也說安雅的靈魂不記得許願天使期間的任何事情，馬修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那我們豈不是又要……”

“任何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都不可能不在歷史上留下痕跡……”路西法說，“只要找到正確的打開方式。”

“可是我……”

“你有我……”

路西法低頭，溫情貼過他的耳垂，濕潤伴隨著沈重一起壓下。

“這是——”

“給你的一點小禮物，可以作用於安雅的靈魂。”

話音落，路西法已經消失。

但房間的空氣依舊殘留著獨屬於地獄之王的滾燙和熾熱。

……

亞茲拉斐爾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

一個小時還差一分鐘，他已經將安雅的靈魂帶到馬修面前。

只是——

馬修記憶中的安雅是化身為許願天使的孤獨寂寞的女孩，站在馬修面前的安雅卻是三十多歲的婦人形象，因為是靈魂形態，她全身都在發光，仿佛真正的天使。

“我們都知道，安雅生前是萬磁王的母親……”亞茲拉斐爾解釋說，“被神秘力量覆活成為許願天使的安雅不是真正的安雅。”

“是的……”

馬修沈重地點了點頭。

他雖然早就做了失望的準備，但還是——

“你好，安雅女士。”

馬修努力擠出笑容向溫柔善良卻慘死在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可憐女人問好。

【你好。】

安雅溫柔地看著馬修。

她沒有死後的記憶，所以她不但不知道她的兒子已經長大，成為讓世界顫抖的萬磁王，甚至不知道戰爭早已結束，元首和納粹一起被埋葬。

她驚恐地看著高樓林立的繁華大都會，小心翼翼地問：“現在是什麽時候？德國人統治了世界嗎？馬克思他還活著嗎？”

馬克思艾森哈特是萬磁王的本名。

“萬磁王（Mago）……馬克思（max）他活得很好，他離開了奧斯維辛集中營，認識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和愛他的人結婚，生下能力卓著的孩子們。如今的他非常受人尊敬，事業也異常輝煌。”

馬修繼續說下去：“戰爭已經結束，德國人被蘇聯和美國打敗，他們沒能統治世界，元首也在一九四五年自殺了。和您一起被關進奧斯維辛集中營以及其他納粹集中營的猶太幸存者們都已經被解救。”

【真的嗎？世界居然已經變得那麽美好？】

安雅露出欣慰的笑容，再看大都會的繁華景色，幽靈的眼中隱約有淚水閃爍。

【太好了！戰爭結束了！我的同胞都解放了！我的孩子馬克思也……也還活著……】

“夫人——”

馬修打斷安雅夫人的陶醉，詢問說：“你記得你死亡以後的事情嗎？”

【死亡以後的事情？】

安雅夫人迷茫地看著馬修。

【我死亡以後就被帶去了天堂，在天堂和我的童年小夥伴們一起生活……】

“除此以外？”

【除此以外還發生過什麽？】

安雅夫人越發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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